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访美学家王朝闻

来源:未知 2011-08-26 15:21:38| 查看:

       中国养猪网讯

       一代美术宗师林风眠在1935年出版的《艺术论丛》中指出,艺术不为人们所重视和艺术落后的原因就在于“艺术批评之缺乏”,缺乏欧洲那样有“用哲学生物学社会学为基础去批评艺术的批评家”。

 

  此论或许有些偏颇,但道理自存。针对当前艺术创作和艺术批评中存在的相类似的问题,我们走访了林风眠的学生

 
、美学家王朝闻先生。

 

  记者:采访先生之前,我们想起了那个是要遍地的金子还是要点石成金的手指的神仙故事。聪明的读者一定想问:如何才能拥有一双像先生那样善于发现美的眼睛?

 

  王朝闻:感谢你对我的肯定。不过我觉得还是应该“活到老,学到老”。为什么我有相对的审美敏感呢?和庄子“庖丁解牛”的道理一样,要反复在实践中从事创造,熟能生巧。有时审美敏感就像一种本能似的,不让你关心,你偏要关心。你看桌上的这两件雕塑作品,一个是大足石窟童女,一个是麦积山石窟童女,都是供养人,形象都是在幼稚中见纯真的。但麦积山的这个比大足的那个越看越天真,似可认为,大足的略显成熟,麦积山的更觉朴实,两者有细微的差别。

 

  记者:这种审美敏感是不是和您从前搞过雕塑有直接的关系?

 

  王朝闻:是有关系。实践为新知的重要条件。我一直强调审美主体有二重性,它可以是生产艺术的主体——创作者,也可以是观赏艺术的主体——欣赏者。如果一个人欣赏能力低,那么他的创作能力就无从提高与深化。

 

  记者:有论者认为,从生活出发,从艺术实践出发,使您的艺术评论能说到点子上,能抓住美的本质;而且在此基础上,您已形成了自己的审美体系。您引述过,王国维拈出“境界”二字为其理论的中心词,那么,您的理论的中心词是“审美关系”,还是“审美心态”?

 

  王朝闻:是“审美关系”。“关系”的作用很微妙,它能够揭示矛盾、反映矛盾,为解决矛盾提供认识的依据。如主体与客体、创作与欣赏、感性与理性、分析与综合、一般性与特殊性等等的矛盾,都能在“审美关系”中反映出来。罗曼·罗兰的《约翰·克利斯朵夫》中有句话:“克利斯朵夫把听众与作品轮流打量了一番,觉得作品反映听众,听众也反映作品。”这和马克思强调的“有音乐感的耳朵”是一致的。我在50年代提出“适应为了征服”、60年代提出“喜闻乐见”,就是主张艺术要适应群众高尚的审美需要,体现群众健康的审美趣味。只有群众由衷地接受了你的作品,才会启迪对方的审美感受,并培养他认识生活、辨别美丑的能力。对群众来说,《三国演义》比历史著作《三国志》更有影响。

 

  记者:您上面的谈话和您的文章一样,贯穿着对立统一的辩证法思想,这个特点,甚至从您的文章题目中也可以看出来,像《矛盾的魅力》、《接近高潮》、《再论多样统一》、《一以当十》、《似是而非》等等。请问辩证法对您的最大影响是什么?

 

  王朝闻:它使我学会具体问题具体分析。审美感受有普遍性,也有特殊性。对具体问题进行具体分析的时候,特殊性是非常重要的。昆曲《林冲夜奔》,林冲唱词“一心投水浒,回首望天朝”,就和同属逼上梁山的鲁智深的干脆劲不同,林冲的内心矛盾,符合他不彻底的反叛个性。同样是写对朝廷的不满,在不同的条件下,却会产生不同的情感。李白“却望长安道,空怀恋主情”,就和孟浩然“不才明主弃,多病故人疏”的情感大有差别;辛弃疾词句“回首望长安,可怜无数山”,则表现对山河破碎的悲愤。审美有特殊性,所以我认为对敏感、幻觉、错觉、灵感等心态特征都应研究。岑参的“山从人面起,云傍马头生”,李白的“暮从碧山下,山月随人归”,都是错觉。50年代我在《欣赏,“再创造”》一文中引用杜甫《对雪》的两句诗:“瓢弃樽无(酉录),炉存火似红”,这种有与无的强烈对比,不是猎奇,是抓矛盾,它不只更能显示主人公那种由困窘状态所引起的烦恼心情,而且这种对比联想,说明主人公把自己的情绪当成反复体验的对象,是审美感受的深化。脱离了具体事物的特征,就会变成抽象空洞的一般化。理论文章虽要抽象思维,但它应以从个别见一般为宜。

 

  记者:所以您最鄙视那种惯用“栩栩如生”、“天衣无缝”等词的人云亦云的艺术评论。可是当前这种评论为数不少,还有一些是朋友之间互相吹捧的文字。

 

  王朝闻:缺乏创见、人云亦云的艺术批评,不只表明自己的生活知识和艺术知识的贫乏,不只表明自己不敢坚持己见,不只表明自己可能习惯于见风使舵,而且,也表明自己对于特定的审美对象缺乏不与人苟同的独特的主观感受。更根本地说,缺乏区别于别人的审美个性。第一个用“栩栩如生”的人,人们觉得他用得贴切;三番五次地用这个词,就是脱离了新对象的具象性,说了等于没说,是一种不动人的空话。至于朋友之间的互相吹捧,是对读者不负责任,对朋友不负责任,对自己也不负责任,它不真、不善,也不美,是与假恶相关的丑。与朋友交心,不能应付了事。

 

  记者:当年周扬同志问您美学论文为什么不美,看来这个问题至今没有解决。

 

  王朝闻:周扬同志问得有道理。他不喜欢那些夸夸其谈,从概念到概念,似乎是概念游戏的理论文章。当时理论界有一种绝对化和武断性的文风。美学论文之所以不美,是因为论者缺乏真情实感,缺乏缜密的审美个性。

 

  记者:建筑大师梁思成说过:“建筑师比一般人更幸福,因为他比别人更多地看到美的作品。建筑师又比一般人更苦恼,因为他比别人更多地看到丑的作品。”您作为美学家,感触一定更多,那么您是幸福感多还是苦恼多?

 

  王朝闻:一般地说,苦恼多一些。唉,现在有些画家、艺术家太懒了,题材撞车,赶时髦。有人把不成功的城市雕塑叫“城市垃圾”,“性感就是美感”的调调儿阴魂不散,糟糕!我反对以丑为美、实则不美的审美标准。当然,有苦恼,也有愉快。我的小孙女,大约四岁的时候,听说她出差的爸爸将要回家,就跑过来对我说:“爷爷,你的儿子快要回来了。”这虽是孩子的游戏活动,但它的魅力正如袁中郎论“趣”时所说:“当其为童子也,不知有趣,然无往而非趣也。”

 

  记者:说到“趣”,您最大的兴趣应该是美术评论吧。不久前,在上海举办的“世纪回眸——新中国现实主义油画经典作品展”,引起了较大的反响。回眸几十年前,《开国大典》、《血衣》、《春到西藏》等作品,在今天仍有巨大的艺术生命力。可是几十年后回眸今天,除了让人觉得画展多、画家多、“大师”多之外,到底能留下多少真正的精品呢?

 

  王朝闻:艺术形式的重要性,在于它使艺术内容更易为观众所领悟,这是关系艺术的感染力和说服力的问题。但是,作品题材和主题的意义有大小,主旋律的提法是有根据的,淡化主题是不对的。董希文《开国大典》这一作品的历史意义不会被人忘却。不仅40多年后的今天,观众肯定它;就是再过40多年,也不会丧失它在中国现代美术史上的显赫地位。另一方面,像《艰苦岁月》(雕塑)、《蒲公英》(版画)和《春到西藏》(油画)的题材虽小,但主题不小。关键是看作品是否适应人民喜闻乐见的审美需要,要看作品是否符合生活的逻辑和历史发展的本质特征。相反,题材虽好,艺术性太差,不只没有良好的社会效应,还可能引起反效应。50年代我强调适应为了征服,是因为当时某些作品只求在思想上征服读者或观众,不顾作品有没有适应群众需要的艺术的美。如今,艺术创作中似乎出现了另一种相反的倾向:某些作品不只不顾人民是否可能看懂,不只不尊重人民健康的审美趣味,甚至把他们所崇尚的低级趣味强加于观众(读者)。从眼前的局部的现象看起来,这好像是在适应群众的审美需要,但从发展的眼光看,这种适应最终会变成不能适应,作品很快就会成为过眼云烟。

  记者:但愿云烟过后,会有一些实在的东西留存下来。最后感谢您以88岁的高龄接受我们的采访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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